第24章:九重天阙的雷霆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1997更新时间:25/12/10 00:13:32
拂晓前的九重天阙像被一层薄而锋利的冰壳包裹,连浮空玉阶都渗出冷光。玄墨的血契飞书由乌金玄雀衔来,穿过三十六重云纹禁制,在司命宫铜门外炸成一缕朱烟。值守弟子尚未来得及惊呼,玉简已自动浮空,投射出一幕仍在燃烧的画面——
赤金色火羽在黑暗中舒展,凤影俯颈长鸣,每一根尾翎都拖曳着细碎的空间裂痕,像一柄柄烧红的匕首,把夜色割得支离破碎。
“上古火凰……”
司命宫首座谢无咎立在丹墀之下,指尖捏着那缕被秘术封存的赤金火焰。火舌安静舔舐他的皮肤,却灼得他指骨发白发痛——那是纯度九成以上的真凰之血,足以让任何测灵碑尖叫失控。老人雪白的眉梢颤了一下,像被火舌燎到,随即猛地攥紧五指,火焰被捏碎成星屑,散入袖中。
“去御书房。”他的声音干涩,像锈钉刮过铜镜,“叫醒陛下。”
……
御书房外,鎏金铜鹤灯彻夜不熄,灯火被凌晨最阴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。夏君临披一件玄狐大氅,立在星图铜壁前,背脊笔直得近乎锋利。案上摊着三样东西:玄墨手书的密折、半幅烧焦的凤影图拓印,以及一方被火烤出裂痕的传国玉玺。
“纯度九成,凤鸣九天,星象异动。”谢无咎垂首,每吐一个词,都像往深井里砸进一块冰,“陛下,北境的弃子……已非杂火,而是真凰。”
老人声音落下,御书房静得可怕。灯焰“噼啪”炸开灯花,夏君临的影子在壁上倏地放大,又骤然收拢,像一头被铁链箍紧的凶兽。良久,皇帝笑了一声,短促、冷硬,像刀背敲在铁砧。
“朕的废妃,倒成了天命所归?”他俯身,指尖抚过那幅凤影图,火羽边缘割破指腹,血珠滚在焦黑纸面,“嗤”地冒出一缕白烟。夏君临盯着那缕烟,眼底浮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兴致,“传诸臣,宣德殿议政。”
……
宣德殿的金砖地早被晨露浸透,踩上去滑而冰凉。四大修真世家的家主分列左右,衣袍上熏着不同的灵香,味道纠缠在一处,竟有种血肉腐烂的甜腥。靖安侯夏阙第一个出列,声音如钝刀磨石:“上古血脉既现,一日不可留。臣请发兵三万,以犁庭扫闾之势,将北境所有罪徒一并炼为血丹,永绝后患。”
话音落下,殿顶悬着的三十六口鎏金大钟忽然无风自鸣,“当——”一声,震得殿梁灰尘簌簌而落。皇族老祖宗、镇国公夏烈拄着蟠龙杖,重重顿地:“穷兵黩武!血脉虽古,亦是我大夏子民。若能引入皇族,为我所用,岂非千载契机?”
“镇国公在说笑?”慕容家主冷笑,袖中滑出一面测灵镜,镜背布满裂痕,“九成纯度,反噬之力足以毁掉半个司命宫。驯服?您老有几条命填进去?”
争吵声浪一层叠一层,像黑云碰撞,随时会砸下雷电。夏君临高居龙椅,手指无声敲击扶手,节奏三短一长——与凤清音思考时敲桌的频次一模一样。他眼底血丝密布,嘴角却噙着笑,笑意越盛,殿内温度越寒。终于,他抬手,轻轻一招。
大监高唱:“肃——静——”
声波被灵力裹挟,压过所有喧哗。夏君临微微前倾,眸光依次扫过每一张贪婪或恐惧的脸:“北境,朕的江山。朕的弃子,朕说了算。”他语气轻飘,却重若千钧,“三策,诸位且听——”
“一,司命宫黄骨卫精锐五百,暗赴北境,生擒凤清音。”
“二,钦天监开启‘锁星大阵’,封绝北境灵脉三月,令彼血脉如无源之火,自耗而亡。”
“三——”皇帝顿了顿,指尖在扶手上划出极细的火焰纹,声音压得极低,“若生擒不成,便炼其骨,取血,入药,扶朕龙体,亦扶大夏国祚。”
殿内瞬间死寂。靖安侯眼底爆出狂喜,镇国公却老脸煞白,嘴唇颤抖半晌,终究没吐出一个字。谢无咎俯首领命,袖中那缕被捏碎的赤金火焰,不知何时又重新聚拢,沿着他掌纹游走,像一条细蛇,钻进了血肉深处。
……
议政散场,铜鹤灯已熄。御书房的鎏金窗棂透不出半点星光,唯有北境方向的天幕,仍有一道极细的金线,像被针缝合的伤口,还在渗出赤光。夏君临独坐案后,面前摆着第四样东西——一幅卷起的画像。
他慢慢展开,纸张泛黄,边角焦脆。画里少女不过十六七岁,着一袭火红嫁衣,眉眼张扬,额心一点朱砂,仿佛一粒火种。那是三年前,凤清音初入宫闱,他亲手替她画的“纳妃图”。彼时他笔锋温柔,朱砂里掺了金粉;如今,金粉早被火羽烧得发黑,只剩焦痕。
夏君临以指腹摩挲那点朱砂,力道重得几乎戳破纸背。良久,他低笑,声音哑得像是吞了一把灰:“朕扔出去的棋子,竟长出了獠牙……好,很好。”
他起身,大氅拖过金砖,像黑潮涌过。御案上,一封墨迹未干的密诏被玉玺重重按下——朱红印泥横流,像一滩未凝的血。
“黄骨卫听令——”皇帝的声音在金梁间回荡,“即日启程,北境擒凰。若凰羽有损,提头来见。”
……
同一时刻,钦天监观星台。
浑天仪疯狂旋转,铜制星轨互相咬合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。老监正抱着测算玉简,颤声高呼:“北宫赤焰,尾宿九星移位,凤鸣九天——验证无误!”
话音未落,一道赤色流星划破天际,拖出长长火尾,正指北境。流星所过之处,皇城上空终年不散的金色灵雾,被烧出一道漆黑裂缝,边缘翻卷,像被烫焦的绸缎。
台下,三十六名弟子同时喷血,仰面倒地。他们的灵根与锁星大阵相连,阵法未启,先遭反噬。血珠浮空,凝成一只只细小朱雀,扑腾两下,又被夜风吹散,像一场无声火雨。
谢无咎立于高阶,负手仰望。老人眼里倒映着赤色流星,瞳孔被烧得通红。他缓缓抬手,指尖掐诀,背后浮现一面由黑金符纹编织的巨镜,镜面幽深,映出北境荒原——那里,灰烬雪停了,赤金火纹却像蛛网,正沿着地脉爬向戍边堡垒,爬向更远的神洲大地。
“火凰已醒。”老人喃喃,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,“大夏……要变天了。”
风掠过观星台,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,像一面残破的旗。谢无咎收回手,指背青筋暴起,隐隐透出赤金微光——那缕火蛇,终究钻进了他的血脉。
皇城深处,钟声再起,却不是祭天礼乐,而是铁幕落下的轰鸣。金色雾霭被钟声震得四散,露出其后幽黑的天穹,像一张巨口,正缓缓张开,等待即将被吞噬的猎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