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：灵泉深处的涅槃：觉醒仪式的生死劫

耳洞外，悬桥上的脚步声刚刚远去，凤清音就被烬单独叫住。  
“灶膛”最深处还有一道暗梯，通向真正的“老火井”——赤焰盟发现的第一口凤凰血泉。那里温度更高，灰烬雪渗不进来，却能把人活活蒸成干壳。  
“你若能从泉眼里爬出来，”烬把兜帽压到眉棱，声音像铁刷磨过铜盘，“才算把命彻底抢回自己手里。”  

凤清音没有犹豫。她跟着烬穿过悬桥，下到一条仅容一人俯身的石缝。石壁烫得发黏，像刚出锅的焦糖，指尖一碰就扯出细丝。越往里走，硫磺味越浓，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肺里点爆小炮仗。  
半刻钟后，视野陡然开阔——  

一座倒悬的巨洞。  
远古巨树化石倒插在洞顶，枝桠焦黑，像被天雷劈过的神骨；赤金泉水从化石裂缝汩汩涌出，在半空凝成雾，再被地热重新蒸回石壁，循环往复，发出低沉“咕咚”声，像巨人心室在搏动。  
雾中飘着细雪——不是外头那种腐蚀的灰烬雪，而是被灵压蒸腾出的赤晶屑，落在皮肤上“啵”地炸开，留下一点灼痛。  

凤清音抬手，晶屑在掌心化成金红水痕，顺着掌纹渗进皮下，血脉立刻鼓噪，像有人往里扔了根火把。  
“就在这里。”烬解下腰间铁牌，插入岩槽，轰隆一声，地面浮起一圈黑曜石圆台，台边刻满防御符纹，符沟被火浆灌满，亮得刺眼。“泉眼会撕开你每一寸经脉，再缝回去。熬不住就喊停，但——”  
他顿了顿，第一次露出近似悲悯的神色，“一旦开始，泉眼不会听任何人喊停。”  

凤清音点头，把残破外衫褪到腰际，只留一件染血的中衣。肩胛的伤口已结痂，却被热浪蒸得外翻，像一张焦枯的小嘴。她取出那册《炎凰引·残卷》，指腹划过卷边，火星“噼啪”溅起。  
“还有这个。”烬抛来一只拇指大的铜匣，“凝神丹，能帮你锁住意识，不至被疼得魂飞魄散。”  
丹丸滚进掌心，赤红，表面游走着极细的银纹，像被囚禁的闪电。凤清音仰颈服下，丹丸一路火线滑入胃囊，轰——  

仿佛有人把烧红的铁杵插进丹田，再猛地搅了一圈。  
她跪倒在地，十指抠进黑曜石缝，指尖瞬间起了一层水泡。热流逆冲百会，耳畔“嗡”地一声，世界被拉进一只咆哮的洪炉。  

就在意识即将被撕成碎布时，一股冷冽剑意忽然罩下，像冰水浇在烙铁上，“嗤啦”白雾暴涨。  
萧煜自暗梯口滑下，披风已被烤得卷边，脸侧伤疤被热气蒸得发红。他单膝落地，掌心贴地，玄色灵力沿符纹迅速铺展，原本狂暴的泉眼被强行压回三寸。  
“你来做什么？”烬皱眉。  
“她若死在这儿，”萧煜声音沙哑，却带着铁石质地，“我妹妹的账，我找谁算？”  

凤清音抬头，汗水滚进眼角，辣得生疼，却透过雾气看见男人指背上的血口——那是白天劈山救她时留下的，水泡层层叠叠，像被火蚁啃过。她忽然笑了，笑得比哭难看：“放心，我欠你的命，一时半会儿舍不得还。”  

萧煜低喝一声，双手结印，剑意凝成乌金小盾，悬在她头顶，替她把最暴烈的火毒挡下一重。做完，他后退两步，脊背抵住岩壁，抱臂而立，像一柄收鞘却随时会再砍出的剑。  
“下去。”他抬下巴，目光沉静，“别让他们看笑话。”  

凤清音深吸一口炽雾，起身，跨进圆台中央。脚板刚贴到泉眼边缘，“嘭”一声，鞋子底被烤成灰，赤足直接踩进金红水面。  
疼。  
像万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足心，再顺着骨缝一路爬向小腿、大腿、脊骨。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，却被牙齿死死锁住。  

泉眼仿佛感应到入侵者，水浪“哗啦”掀起，化作一条液体火绳，缠住她脚踝，猛地往下一拽——  

世界瞬间倒置。  
凤清音整个人被拖进泉心，赤金液体灌入口鼻，舌头先被烫得失去知觉，接着是食道、胃囊，像吞下一条岩浆河。她闭眼，视野却反而亮起：体内那条尚未完全驯服的火核，被泉眼强行撕去外壳，露出真正属于凤凰的赤金心脏，扑通、扑通，跳得比她的凡人心脏快两倍。  

经脉开始寸寸断裂，又在下一瞬被火浆黏合。每一次撕裂都比箭矢穿骨更尖锐，每一次重缝都比铁锤砸髓更沉闷。  
她就要昏死过去——  

“想活，就烧。”  
折凰台石缝里渗出的暗红，再次在识海浮现，像为她点灯的亡魂。  

凤清音猛地咬破舌尖，借剧痛夺回一线清明。她依《炎凰引》所示，在脑海里描摹火凤真形：凤冠三点，尾翎九道，翼覆千里，眼若两轮灼日。  
第一笔识海成形，泉水忽然安静。  
第二笔翼展，背后“呼啦”一声，金红雾浪自动排开，露出真空三尺。  
第三笔点睛——  

“唳——！”  
一声穿云裂石的凤鸣，自她胸腔炸响。  

泉眼上空，赤金火浪倒卷，凝成一只半透明的巨凤虚影：羽如薄刃，目似灼星，每一次振翅都激起洞内灵气潮汐，石壁符纹被烧得通红，像被重新淬火。  

凤清音浮出泉心，黑发在水中散开，却未湿透，反而被高温烤得翻卷，像一蓬焦红的海藻。她抬手，火凤随之低颈，羽冠亲昵地擦过她指尖，留下一道流光。  
零碎画面，在这一瞬灌进识海——  

上古战场，血色苍穹，身披火羽的女子一剑劈开玄铁巨舰；  
凤凰陨落，赤金血雨洒向大地，被凡人以陶罐接住，藏进泉眼；  
折凰台断头石像，其实并非凤凰，而是第一位被皇族斩首的火凤传火者；  
……  

每一帧都灼痛神魂，却同时在她骨血里刻下新的纹路——那些纹路像细小锁链，把她与火凤、与这片被诅咒的蛮荒、与所有被判定为“杂灵根”的亡魂，死死系在一起。  

虚影开始消散，化为漫天流火，最后聚成一枚鸽蛋大的火球，悬停在她掌心。  
火球安静燃烧，色呈赤金，焰心却带一点幽蓝，像黎明前最后一颗星。  

泉眼重新平静，水温骤降，只剩微微温烫。凤清音赤足踏回圆台，黑衣被烧得七零八落，却裹在一层淡金光晕里，像披了件新生的羽衣。  

萧煜靠在壁边，脸色比纸还白，唇角却勾起极浅的弧：“恭喜，火老鼠长出牙了。”  

凤清音握拳，火球没入肌肤，沿腕骨滑到心口，与那枚赤金心脏重叠。她能感觉到，只要一念，火球便可再次破体而出，焚山煮海。  

烬从暗梯口探身，目光扫过尚在冒烟的泉眼，又扫向她，眼底那点悲悯已被狂热替代：“两个时辰，比预料快一倍。”  
他抛来一套赤焰盟制式软甲，甲面新织的火凰纹在暗处也发亮，“穿上，天亮前动身。第一处‘灵田引’，在等你点火。”  

凤清音接住软甲，指节在腹甲上轻敲——  
“嗒。”  
只有一声，却是从未有过的稳。  

她抬眸，熔金色微光在瞳底一闪而逝，像刀锋吹净最后一粒铁锈。  
“走吧。”声音沙哑，却带着淬火后的冷冽，“去让他们听听——”  
“什么叫凤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