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:血脉的序曲:赤焰盟的修炼启程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2581更新时间:25/12/09 23:57:02
矿道尽头的暗门由整片赤铁浇铸,厚半尺,表面布满火灼纹,像一条条干涸的河床。石岩把缺了门牙的脸凑到锁孔旁,舌尖抵着齿缝吹出一声哑哨,里头才“咔哒”一声松闸。门开时,一股陈年的丹砂与血腥混着热浪扑出来,像巨兽打了个嗝,熏得凤清音眼睫瞬间卷出焦边。
“欢迎来到‘灶膛’。”石岩含糊地笑,血痂在他嘴角裂成碎屑,“赤焰盟最旺的火炕,专烤皇族走狗。”
里头是废弃的晶矿空洞,穹顶高三十丈,黑曜石柱间拉着悬桥,桥板用废剑鞘拼成,踩上去发出牙齿互磨的脆响。最深处凿出环形丹室,赤铜炉壁半嵌岩体,火口正喷薄幽蓝光焰,给四壁镀上一层水波般的冷火。十数名斗篷人围着炉盘膝,兜帽压到鼻尖,只露出干裂的唇,无声翕动,像在啃食空气里的火毒。
凤清音被带到丹室侧壁的一间耳洞,门口垂着焦黑兽皮帘,兽毛早已烧光,剩一层硬邦邦的焦壳。掀帘时,一股更炽的热流“呼”地拍在她脸上,仿佛有人猛地掀开蒸笼盖,毛孔瞬间被烫得倒卷。耳洞不过丈许,岩壁嵌满赤晶石,晶体里跳动的火蛇把空气烤得发脆,每一次呼吸都像把碎玻璃往肺管里塞。
“三个时辰,”领路的枯瘦长老声音平板,“你若第一次引气不出岔子,就算把命从皇谱里抢回一半。”
他把一册焦黄古籍拍进她怀里,封面鸟羽纹路被火烤得卷翘,摸上去像一触就碎的蝉蜕——《炎凰引·残卷》。凤清音指尖刚触及纸页,指肚便被烫出细小水泡,仿佛书中真囚着一只扑火的小凤,正隔着纸背啄她。
“盘膝,收念,照图走脉。”长老一句话三块冰,砸完便走,兽皮帘落下,把外界所有声响都掐断。耳洞只剩炉火“哔哔”剥蚀晶石的轻爆,像无数细骨在锅里慢慢酥化。
凤清音舔了舔上唇,铁锈味混着焦苦,在舌尖化开。她褪下残破斗篷,肩后伤痂被热雾一蒸,痒得仿佛有蚁群在皮下掘穴。她并拢两膝,把古籍摊在脚背,指腹无意识地敲了敲身旁岩壁——三短一长,像给某个遥远故乡打暗号。敲完,她抬头,洞顶裂缝漏下一缕星光,冷白、锋利,像悬在头顶的剑,与炉火的蓝光撞在一起,凝成颤抖的紫线。
她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,闭眼。
画面先是一片漆黑,接着“噗”地燃起一簇金红火苗,火心蜷缩如雏鸡,却带着焚天的傲慢。那是她体内被折翼的凰血,在矿道最深处曾被唤醒一次,此刻被《炎凰引》的咒音勾得再次振翅。
“心注绛宫,意守尾闾,引火循督,升华为霄……”
她喉咙滚动,无声背诵。每吐出一个字,火苗便蹿高一分,绒毛似的火舌舔向经脉,顺着脊骨一路撕开薄冰。第一缕炎流钻进气海时,她尚能忍受,像冬日里喝下一口烈酒,胃腹瞬间烧出洞;第二缕冲进膻中,心脏猛地收缩,仿佛被赤铁钳钳住;第三缕涌上喉管,她无法自控地呛咳,一口血沫喷在赤晶石壁,火星四溅,发出“嗤嗤”铁水浇冰的嘶响。
痛感来得比预想更野蛮。经脉像被抽出当琴弦,滚烫指甲一根根拨过,音不成音,只剩撕裂。她弓起背,十指抠进岩缝,指甲盖掀起一半,血珠刚冒出便被高温蒸成红雾。额前碎发卷成焦丝,拂过她眼睑,带细微火屑,皮肤发出淡淡麦饼焦香。
意识开始漂浮,她看见冷宫冬日,自己跪在雪里,被判“废灵根”那纸诏令啪地摔在脸上;又看见城门口,黄级下品的女童被铁笼拖走,像牲口;画面最后停驻在折凰台,断首的凰像石缝里渗出暗红,像给她留的邀请函——
“想活,就烧。”
她猛地咬舌,血味腥咸,把神识从坠落边缘拽回。体内火核失去控制,正横冲直撞,若再放任,下一息就能炸断心脉。她想起烬塞给她的那枚赤晶果,摸索着抓住,果壳温烫,内里有浆液翻涌,像捂了颗小太阳。她齿关用力,“咔嚓”咬破果皮,火浆顺喉而下,瞬时凝成赤红冰线,箍住暴走的热流。
耳洞内火浪骤然安静,只剩她破碎的喘息。浆液在心口化开,像有人拿湿布把暴怒的火凤裹住,羽毛被压得贴服,却仍发出咕咕低鸣。她借这股外力,再次牵动意念,让火流沿督脉上行,过百会,下任脉,完成第一次小周天。
最后一缕炎流归入海时,她指尖“噗”地炸起一束金焰,豆大,却亮得刺眼,映得赤晶石壁如镀熔金。火焰安静燃烧,不摇不曳,像一枚凝住的日出。
凤清音睁眼,眼底血丝织成凰纹,又缓缓隐去。她抬手,指背擦过唇角,把血与灰一并抹去,留下五道暗红指痕。岩壁一侧嵌着水镜石,她侧首,看见自己倒影——发梢焦黄,脸被烤得薄红,锁骨下那簇赤金火纹却像新绽的莲,收翅合拢,却又随时会振羽而起。
兽皮帘忽被掀开,带进一股冷风,吹得金焰摇晃。枯瘦长老去而复返,手里提着一块黑铁刻盘,盘面凹槽里嵌满细小晶柱,像蜂巢。他把刻盘放到她膝前,又递来一枚铜笔,笔尖细如火针。
“记录。”长老嗓音仍平板,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,“每息灵压、每瞬焰色,错一毫,下次引气便可能焚心。赤焰盟不养废火。”
凤清音点头,用袖口包住手指,拈起铜笔。第一笔落在晶柱旁,她才发现自己指节仍在轻颤,笔杆敲在盘面,发出“嗒嗒嗒”的细响——三短一长,像某种忘不掉的暗号。她深吸气,强行稳住腕骨,把金焰的高度、颜色、跳动频率逐一刻进蜂巢。每一笔下去,晶柱便亮起微光,像给未来的自己留一盏灯。
写完最后一格,她额上已覆满细汗,被热气一蒸,顺着眉骨滑入眼角,辣得生疼。她抬眼,透过洞顶裂缝,看天色——星群已稀,黎明像一把钝刀,正一点点割开夜幕。那片逐渐透亮的灰蓝,让她忽然想起前世大学宿舍的晨色——同样寡淡,却从不会落下灰烬雪。
指背无意识又敲盘面,“嗒——”声音拖得极长,像要把两世的乡愁都敲进赤铁矿芯。她忽地垂首,把脸埋进掌心,肩膀轻颤,却无声。掌心的焦肉味混着血腥味,像给记忆加封的印泥,提醒她再也回不去。
帘外脚步轻响,有人放下一物。她抬头,是一枚半旧的铜制怀表,表盖用利器划出歪歪扭扭的“囍”字——石岩的玩笑。怀表旁,还有一小包用兽皮裹着的伤粉,粉粒暗红,带辛辣药香。她拾起,指腹摩挲表盖划痕,忽然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,却终究把嘴角弯起。
金焰在她指尖轻轻一跳,像回以一笑。
耳洞外,赤铜炉方向传来低沉鼓声——丹室换火,新一批火核入炉。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赤焰盟成员开始晨训,铁底靴踏在悬桥,声浪如暗潮。她侧耳,听见有人低声报数:“……九十七、九十八……”每声都像给心跳打拍子,告诉她:新的秩序,从火开始。
凤清音把怀表与伤粉收进贴怀袋,起身。金焰已熄,却有极细的金线留在她掌纹里,顺腕骨蜿蜒,与星陨铁碎片的银光重叠,像两条不肯交汇的流星,却共同指向天际。她握拳,把火与痛、旧与新、恨与望,一并收入胸腔。
兽皮帘掀起,她一步跨出。外头丹室火口恰好喷出一道幽蓝光柱,冲得洞顶尘埃四散,像给新人让路。光柱映在她瞳孔深处,被血与火锻过的冷芒,亮得令人不敢直视。晨训的赤焰盟成员侧目,看见少女肩背焦衣,步履却稳如剑脊,所过之处,空气里残留极淡的凤火焦香。
无人言语,却都不自觉把脚步踏得更齐、更沉,仿佛地底有某根弦,被她无声拨动。
枯瘦长老立在高处,俯瞰晨训队伍,又看向她背影,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波动。他抬手,在隐册上记下几字——
“火核已立,可铸刃。”
晨光终于割破 Fossil Ridge 的脊线,透过矿洞最高处的排烟孔,斜射进来,落在凤清脚尖。她停步,昂首,让那束冷白罩住自己,像接受一把悬剑的洗礼。指节在腿侧再次轻敲——
这一回,只有一声,短促、坚定,像给某段过往画上句点,又像给某个未来揿下火印。
她再迈步,影子被晨光拉得极长,一路延伸到丹室火口,与幽蓝焰舌交叠,竟凝成一只半张的凰翼,贴地滑行,无声张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