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:秘术交锋:血脉反噬之兆

类别:玄幻奇幻 作者:梦入神机字数:3126更新时间:25/12/09 23:56:17
残阳像一摊被缓缓搅开的凝血,挂在 Fossil Ridge 最高的那座了望塔尖。戍边堡垒的西墙被符纹镀上一层暗金,纹路里细小的朱砂节点忽明忽暗,仿佛在喘息。凤清音抱膝坐在墙根的阴影里,把最后一块灰霜碾进皮囊,指尖的腐蚀伤泡被挤破,黄色液体混着血珠渗出,她却像感觉不到疼,只在沙土上随手一抹。

玄墨立在十步外,袖口随热风鼓动。墨金官袍上映出符纹墙的闪烁,像给他镀了一层水波般的冷火。他右手拇指摩挲墨玉令牌,指节一下一下,节奏与墙上朱砂明灭重合。

"凤氏。"  
他声音不高,却像铁刷刮过铜面,带着金石共振。他并未直呼编号,而是用了旧称——废妃才有的旧称。一句话,像掀开尚未愈合的旧痂。

凤清音指腹微顿,没有抬头,只把斗篷后撩,露出颈侧烙铁留下的"罪"字疤痕,用以提醒彼此:她现在是罪徒,早不是那日宫墙里披绮罗的凤家女。她起身,拍掉膝上沙尘,礼节做得规矩,却半句未答。

玄墨睨着她,瞳底像覆了一层薄冰。下一瞬,他抬手,两指并拢,在虚空一划——

嘶——

空气被撕开一道极细的银黑裂缝,一缕幽蓝灵焰自裂缝渗出,凝成眼球大小的光核,悬于他指尖。光核深处有螺纹旋转,像漩涡,又像瞳孔。随着他指背微震,那光核骤然拉长,化作一束冷电,直射凤清音眉心。

"溯灵瞳。"  
他低喝,声音刚落,戍主府方向同时响起一声沉闷钟响,像为秘术揭幕。

凤清音只觉天地骤然失声,所有色彩在瞬间洗去,仅剩一束锐利到发痛的蓝光直刺灵台。她本能想侧身,却死死钉在原地——不能暴露身手。蓝光贴肤的刹那,血液像被置换为冰屑,经脉结霜,连心跳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。

溯灵瞳的视线钻入皮肉,穿行于经络,搜向血脉最深处。那感觉比封脉锁更阴毒,仿佛无数冰针倒钩血肉,强行拽出掩埋在骨缝里的秘密。

就在冰寒即将触及脊骨深处那一团沉睡的金色火核时,火核猛地收缩,随即——

轰!

像万年火山被骤然凿穿,炽热岩浆逆涌而上。冰蓝与炽金在胸腔对撞,炸出无声的雷霆。凤清音眼底瞬间布满血丝,视野化为赤红,耳膜里倒灌入高亢的凤鸣。

外界。

只见她周身迸出一圈刺目的赤金光环,灰烬雪尚未落地便被气化,腾起缕缕白雾。溯灵瞳的蓝光被蛮横撕断,那半截被熔断的灵线毒蛇般回弹,狠狠抽在玄墨虎口。

噗——

玄墨后退三步,鞋底在浮沙上犁出深沟。他胸口起伏,面色依旧冷峻,可垂在身侧的右手虎口焦黑,隐隐飘出肉被灼烧的味道。腰间墨玉令牌"嗤"地一声冒起白烟,边缘竟有熔化的痕迹。

凤清音更是狼狈。她双膝重重砸地,斗篷肩头瞬间被焚出两个焦洞,露出皮肤——那里,赤金的凰纹像活物游走,从锁骨一路燃向颈动脉。鲜血顺着唇角淌下,滴落黄沙,却在半途被高热蒸成红雾。她十指抠进沙土,用疼痛换回清明,可视野仍被灼得扭曲。

"原来……如此。"  
玄墨低语。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,像冰层被火烤后猛然遇冷。他凝视自己的右手,虎口焦肉翻卷,却感觉不到疼般,缓缓收握成拳。指缝间残留的赤金光屑被碾碎,随风腾起,像残火。

凤清音艰难抬头,恰好撞上他的目光——那层坚冰被烧开一条缝,里面是翻涌的震惊、迟疑,还有更复杂的、辨不清情绪的暗流。

她忽地想笑。自己居然在敌人眼里看到了惧怕,或者说,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而远之。于是她咧唇,齿列被血染得艳红:"大人……还要再探么?"

嗓音沙哑,却带着火炭滚过铁板的嗤响,挑衅得明目张胆。可她胸腔里并非得意,而是滚烫的恐惧——那是第一次,她真真切切感到身体里藏着一头庞然巨兽,睁眼间就能焚天灭地。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给它套上缰绳。

玄墨没有回话。他抬臂,指尖在空中急速勾画,一道道暗金符纹浮现,交织成一面薄如蝉翼的镜幕,将两人笼罩。镜幕外,声息尽数隔绝;镜幕内,静的只剩双方的心跳。

凤清音警惕地绷紧。玄墨却只是低头,自袖中取出一方素绫,慢条斯理缠裹焦黑的虎口。动作优雅得像在卷一幅画。等他再抬眼,眸底重新凝冰,却多了分前所未有的慎重。

"凤清音。"  
他第一次用这个名字,而非官称或编号。

"你可知自己是什么?"

一句质问,被他念得像陈述。凤清音指背微颤,却哂然:"罪徒而已。"

玄墨不语,只抬手凌空一点。方才那面符镜骤然折射,映出凤清音此时的倒影——在她背后,赤金火光凝成一只模糊的凰影,羽翼半开,将熄未熄,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"焚霄火鸾",上古皇族支脉的异变体,传说中"可熔天地法则"的那一支。

镜中凰影昂首,无声长啸。凤清音猛地咬紧牙关,把几欲冲破喉口的腥甜咽回去。

玄墨注视镜面,眉心第一次浮现浅浅的、近乎"人味"的褶皱。

"你不是废灵根。"  
他声音压得极低,似怕惊动苍穹,"你是古皇遗脉,而且……觉醒得比任何人都早、都快。"

凤清音指尖扎进沙砾,借粗砺的疼痛拉回理智。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,逼自己笑得更加轻慢:"大人若要给末微火苗扣上'皇脉'大帽,也得先问过皇城的宗正寺吧?他们掌血脉卷宗,可会认一个流放弃妃?"

玄墨静默片刻,忽而侧首,看向符纹墙。那里,朱砂节点的光辉正好走到尽头,像被无形之手掐灭。随后,他做了一个让凤清音意外的动作——

他解开腰间墨玉令牌,指腹抚过底部一道极细的裂纹,递到她面前。

"此物,名为'封息引',乃天机阁十二上阶密器之一。能在一日内追踪任何被它采录的气息。而现在——"  
他把令牌翻面,裂纹里赫然嵌着一点赤金火屑,仍在缓缓侵蚀玉质,发出轻微的噼啪声,"——它快被你的血火烧穿了。"

凤清音瞳孔骤缩。那是玄墨之前借着威压悄然布下的追踪印,竟被她的血脉逆火烧回本体。她下意识扫向自己掌心——汗水、黄沙与血迹交织,却找不到明显伤口。原来,反噬早已在无形中完成。

短暂的沉默后,她忽然笑出声,笑得胸腔震动,唇角再度溢血:"看来,大人要抓的火种……已经先在大人身上烙了印。"

玄墨任由她笑,眼底冷光像被搅碎的月。待笑声落下,他抬手,将令牌重新系回腰间,动作一如初,却明显离肌肤隔了一层袍布。

"随我来。"  
他转身,一步踏出符镜。镜幕碎成漫天荧光,像一场逆向的雪。凤清音迟疑瞬息,还是撑地站起。她不确定还能支撑多久,但更不确定拒绝的代价。

两人沿着符纹墙外侧,走到堡垒最偏僻的西北角。那里生着一株枯死的远古铁杉化石,树干粗得要四人合围,心部被风沙掏空,成了天然洞龛。玄墨抬手,抹去壁上沙尘,露出一块残缺的石匾。

匾上,赫然刻着与星陨铁箱底同形制的简化凰纹——只是此处,凰首折断,羽翼残缺,石缝渗出铁锈般的暗红。

凤清音心口猛地一跳,星陨铁碎片在怀中发出微热,与石匾共鸣。她下意识按住胸口,却避不开玄墨投来的目光。那目光里带着探寻、带着审判,还掺杂一缕说不清的急迫。

"此地名'折凰台'。"  
玄墨声音淡得像夜风,"三百年前,大夏开国女帝君在此赐死她唯一的嫡皇姐,罪名便是——私藏古凰之血,图谋逆上。"

他指尖抚过折断的凰首,石粉簌簌掉落:"女帝亲手斩下皇姐首级,用其血祭天,以正'非皇族不得染指神脉'之铁律。"

话落,他侧首看向凤清音,眸底倒映她苍白的脸。

"你体内那只火鸟,若暴露在九重天阙——"  
他停顿,一字一句补上,"——下场会与她一样,甚至更惨。"

凤清音咽喉发紧。石匾后的空洞吹出阴冷的风,像自地底伸出的一只手,握住她的心脏。她却强撑着,把目光从残缺的凰纹移到玄墨脸上。

"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?"  
她声音嘶哑,却带着锋口,"而不是立即擒我进京、领功行赏?"

玄墨垂眸,指腹继续碾磨石粉,指背焦黑的伤口又因摩擦渗出血丝,他却似无知觉。

"或许是……"  
他声音低得近似呢喃,"想看看,这一次,火鸟能不能烧断枷锁,而不是被枷锁掐断脖子。"

意外答案让凤清音怔住。更意外的是,她居然在那双素来冷酷的眼里,捕捉到一丝游移——像极远的天际,一闪而逝的流星,被厚重云层拼命掩盖。

可还不等她辨清,玄墨已后退一步,衣袖掩去所有神色。

"三日后,皇城特使卫队会抵堡。届时——"  
他抬手,指尖在她无法反应的瞬息,掠过她唇畔,抹去一滴将坠的血珠,"——你若有命活下来,再考虑怎么藏住你的火。"

血珠在他指腹停留片刻,被热风蒸干,留下极淡的红印。他转身,墨金衣角扬起决绝的弧度,大步离开,再未回头。

凤清音靠着化石树,缓慢滑坐。远处传来戍卫换岗的号角,低沉浑厚,却压不住她体内仍在翻滚的灼热。她摊开掌心,那里不知何时浮出一道极细的金线,像活物的脉搏,顺血管一下一下跳动,延伸至腕骨,与星陨铁碎片的银光重叠,发出极轻的"嗒嗒"声。

她仰头,透过 Fossil Ridge 顶端的残破旗幡,看见夜幕真正降临——第一颗孤星亮起,冷白、锋利,像悬在头顶的剑。

而在更高处的暗云里,隐约滚过闷雷,仿佛有什么庞大的存在,正被血腥与火光惊动,缓缓舒展羽翼。

凤清音握紧拳,把火与痛一并收入胸腔。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再不是"隐于尘土的罪徒",而是一枚被摆上桌面的、炽热滚烫的棋子——

棋局,才真正开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