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:烽烟暗涌:信任与疑云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2090更新时间:25/12/09 23:55:48
灰扑扑的袍子还沾着硫磺味,凤清音跟着烬钻进地窖时,脚底踩到几颗滚动的沙粒,发出细碎的哗啦声。星陨铁被石岩抱在怀里,黑黝黝的金属块偶尔闪一下银点,像没睡醒的星星。油灯先一步点燃,青白火苗跳上墙,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“先复盘。”烬拿独臂点了点桌面,声音不高,却带着沙砾磨过铁锈的粗粝,“谁先说?”
石岩把铁箱往桌心一推,刀疤脸上浮着掩不住的笑:“我认栽。流沙那会儿要不是清音丫头提醒,老子半截身子已经喂沙子了。”他咧嘴,缺了门牙的地方漏风,听起来像开玩笑,却让人心里一暖。
凤清音下意识攥了攥袖口,指背还有灰烬雪烫出的红点。她第一次被喊“丫头”,不是居高临下的打量,而是平等的调侃。她吸了口气,声音不大,却足够让屋里五个人都听见:“我在箱底看见一只凤纹,线条简单,但翅膀的弧度跟化石林顶上的裂缝很像,像是某种坐标。”
说完,她拿指尖蘸了水,在桌面画了个大概。烬眯眼,独臂撑着桌沿,目光像磨刀石,来回蹭着那几笔线条:“上古战场常把星纹和羽纹叠在一块,若真是坐标,指的方向……”他忽然收声,抬眼扫了一圈,“可能通向更深的裂隙,或者——凤凰骨。”
屋里静得能听见灯芯炸开。凤凰骨三个字像火星,落在干草堆上,每个人眼底都亮起压抑不住的兴奋。凤清音却心口一紧,血脉在皮肤下轻轻鼓动,像被 remote 的鼓槌敲了一下。她垂下眼,没让人瞧见那一瞬的慌乱。
烬收回目光,独臂落在她肩,力道沉稳:“细节破局,你做得够好。往后这样的眼睛,咱们用得上。”一句话,把她的位置钉死在“自己人”这一边。凤清音肩膀微微发烫,她没点头,也没摇头,只是呼吸比进来时轻了三分。
散会时,烬把一小块星陨铁碎片塞进她手心:“拿着玩,别弄丢。”金属贴肤,冰凉里带着极细的脉动,像一颗小小的心脏。凤清音合拢手指,第一次觉得,蛮荒的夜晚或许没那么冷。
……
地窖外,风卷着灰烬雪撞墙,发出细碎的噼啪。她踩着废弃石阶回到地面,天幕压得低,绯红像凝固的血。独自拐进一条背风巷,她才摊开掌心,让那块碎片露天。银点闪了一下,随即亮起更细的金色光丝,顺着黑铁纹理游走,像火在墨里烧。血脉应和,腕间的青筋轻轻一弹,暖流涌到喉口,又被她压下。
她仰起头,星空被灰云遮得只剩稀稀拉拉几颗,可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前世晚自习后回家的路——便利店昏黄的灯,塑料袋里冰镇可乐的碰撞,还有室友在宿舍追剧的笑声。记忆像被风撕开一条缝,露出遥远的甜味。但下一秒,掌心星陨铁轻轻烫了她一下,把她拉回赤地千里的现实。
“改写宿命……”她低声念了四个字,像在舌尖试味。以前只想“先活下去”,今天烬说她是“好料子”,她突然意识到:活,也可以活得不一样。巷口风突然转大,吹得她斗篷猎猎,像一面不肯倒的旗。
……
同一夜,戍边堡垒上层的小石室却灯火通明。萧煜面前摊着一卷誊抄的行军记录,最上面那张歪歪扭扭画着凤纹水迹——临摹自石岩口述。他指尖在“凤”字上摩挲,指背青筋隐现。
“身法轻盈,判断极准,对遗迹机关比老兵还熟……”他低声复读记录里的字句,像在拆一枚炸-弹。脑海里却闪回另一幅画面:冷宫门口,女人抱着褪色的妃色披风,被太监拖得踉跄,眼里写满木然。两张脸重叠,边缘却怎么都对不上。
案头烛火猛地跳高,映出他眼下的淡青。他抓起佩剑寒霄,推门而出。天还没亮,操练场空空荡荡,只他一人。剑出鞘,银光像泼出去的水,第一招就带起尖锐风啸。逆流九霄本讲究“以守为攻”,此刻却招招抢中宫,剑尖划破空气,发出焦躁的嗡鸣,像在问:她到底是谁?他到底在护谁?
一套剑走完,他收势,胸口起伏,掌心全是汗。天际透出一线暗红,像伤口初凝。他抬头,看见那道绯光里,隐约有一个灰袍身影一闪而逝——像幻觉,又像风给他开的玩笑。
……
半夜,烽火台的铜铃突然炸响,声音尖得能撕破耳膜。凤清音从石床上弹起,斗篷都没披全,赤脚踩在地上,冰得她一哆嗦。门外脚步杂乱,有人低吼:“警戒!正东遗迹方向,灵能异常!”
她推门,看见赤焰盟的成员从各个暗角冲出,没有慌乱,各自站位。石岩扛着半人高的黑曜石匣,冲她招手:“愣啥,护矿!”她这才清醒,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桌旁,把剩余几块星陨铁连同自己的碎片一起拢进皮囊,系在腰间,贴身冰凉。
堡垒外墙的符纹已亮起暗红光芒,像锁链一环环炸开。东头天际,一抹幽蓝闪电划过,随即响起金属摩擦似的咒语声。黑袍人影浮在半空,手里铜色罗盘疯转,指针每跳一格,便有一道蓝黑光束扫向废墟。被光束触及的沙尘瞬间凝成晶丝,又崩成粉末,像无声烟花。
“寻灵罗盘,天机阁的狗鼻子。”烬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,声音压得极低,“他们闻到遗迹里残存的凤血味,想确认是不是真觉醒。”
凤清音指尖一紧,骨节发白。她没说话,只是跟着石岩跑到一处断墙下,那里已架好简陋的连发弩,箭头涂了抑制灵能的尘灰。她半跪,把皮囊塞进石缝里,再抬头,眼底映出远处一截被蓝光切开的化石树——轰然倒下,断面焦黑。
“别怕。”石岩侧头,咧嘴一笑,刀疤在红光里显得柔和,“咱们人多。”一句话,简单得像块石头,却稳稳压在她心口。她忽然记起流放路上,自己独自扒着流沙边缘,指甲缝里全是血泥,那时没人跟她说“别怕”。
蓝光再次扫来,离他们藏身处不足十丈。烬抬手,所有弩机同时拉弦,发出整齐的“咔嗒”。凤清音也握住一柄短刀,掌心汗湿,刀柄却纹丝不动。她想起石室里立誓那句“不屈从于强权”,想起誓碑上自己尚带金芒的血指印,想起星陨铁在掌心悄悄跳动——
她吐出一口浊气,把刀背抵在臂弯,声音低而稳:“这次,我不再独自逃亡。”
话落,红光与蓝光在天际狠狠撞在一起,爆出第一声闷雷。灰烬雪被震得倒卷,像一场无声的呐喊。堡垒墙头,赤焰盟、戍边军、甚至一些罪徒,都自发举起手中能用的武器,面朝同一个方向。没有人后退半步。
凤清音站在他们中间,灰袍被劲风刮得紧贴肌肤,她却觉得血液滚烫。掌心星陨铁碎片再一次轻跳,像回应远方尚未露面的凤凰骨,也像回应她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——
不再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