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:黑曜石墙下的神秘共鸣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3633更新时间:25/12/07 21:51:34
风沙似乎永无止境。凤清音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,时间在这片绯红的天幕下失去了意义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,裹脚的布早已磨破,脚底先是起泡,然后水泡破裂,混着沙土,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。手臂和脸上被灰烬雪灼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,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,散发着不好的气味。她只能依靠那点微弱的、不甘的念头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——先活下去。
押送士兵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,骂骂咧咧的声音少了,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疲惫。这片戈壁不仅折磨囚犯,同样也在消耗着他们这些拥有微末修为的人。
就在凤清音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,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,前方灰蒙蒙的视野尽头,地平线上,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。
“到了!他娘的,总算到了!”左边的士兵眼睛一亮,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。
随着队伍艰难地靠近,那条黑线逐渐清晰、放大,最终显露出它惊人的全貌。
那是一座堡垒,一座完全由黑色石头砌成的巨大堡垒。城墙高达十丈,巍峨耸立,几乎要刺入那永恒绯红的天际。墙体并非光滑,而是布满了一种深深的、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,那些纹路在黯淡的天光下,隐隐流淌着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芒,像是有生命的血管在缓慢搏动。凤清音认出,那大概就是所谓的防御符纹,用来抵御蛮荒之地无处不在的沙暴和灰烬雪,甚至是更危险的东西。城墙脚下,堆积着厚厚的红色沙尘,一些不知名动物的白骨半埋其中,更添几分肃杀之气。
这就是戍边堡垒,罪徒们在蛮荒挣扎求生的最后庇护所,也是她流放生涯的终点站。它不像皇城那样金光璀璨、仙气缭绕,而是像一头沉默的、伤痕累累的巨兽,匍匐在这片死亡之地的边缘,顽强地对抗着自然的残酷。
堡垒的大门也是黑色的,看起来沉重无比,此刻紧紧关闭着。城墙上偶尔有穿着同样暗色甲胄的士兵身影走动,身影在绯红天幕的映衬下,显得渺小而孤寂。
押送士兵上前,与城墙上的守卫远远地呼喊着交涉,出示文书。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,缓缓打开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。一股混合着汗味、金属锈味、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、类似地下洞穴的阴湿气息,从门内涌出。
“进去!”士兵推了凤清音一把。
她踉跄着踏入了这座黑曜石堡垒的内部。眼前骤然一暗,光线被高耸的城墙和内部简陋却坚固的石屋遮挡了大半。空气依然干燥,但那股刺鼻的硫磺味淡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更浓郁的人间烟火气——食物的焦糊味、劣质酒水的味道、还有长久不清洗的身体散发的体味。街道狭窄,地面是夯实的土地,坑洼不平。一些穿着破烂、面容枯槁、眼神或麻木或凶狠的人,或坐或站,在阴影里冷冷地打量着新来的面孔。他们的手腕或脚踝上,大多也戴着不同形制的镣铐,显示出罪徒的身份。
这里没有皇城的秩序井然,也没有市集的喧嚣,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,和潜藏在压抑之下的、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气息。
押送士兵显然对这里很熟悉,径直带着凤清音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,走向堡垒中心一处看起来像是兵营或衙署的石砌建筑。建筑门前有两名持戈守卫,站得笔直,眼神锐利,与外面那些散漫的罪徒截然不同。
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扇门时,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那人身披玄铁色的甲胄,甲胄上布满了细微的划痕和风沙侵蚀的痕迹,但依旧给人一种沉重冰冷的感觉。他身材高大挺拔,面容冷峻,线条硬朗得像是由戈壁上的岩石雕刻而成。肤色是常年经风历沙的古铜色,嘴唇紧抿,下颌线绷得很直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,深邃,锐利,像是鹰隼,扫视过来的时候,几乎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,只有一种审视和评估,仿佛在看一件物品,或者一个即将投入熔炉的燃料。
他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剑,剑鞘也是玄黑色,随着他沉稳的步伐,剑鞘轻轻撞击着甲胄,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“咔、咔”声,在这安静的环境里,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押送士兵见到此人,立刻收敛了所有随意的表情,挺直腰板,恭敬地抱拳行礼:“萧将军!”
凤清音心头一动。萧将军?看来这就是这座堡垒的戍边将领,萧煜。她下意识地垂下头,避免与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直接对视。在这种地方,低调和顺从是活下去的第一法则。
萧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。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重量,扫过她破烂的衣物、溃烂的伤口、以及手腕上沉重的铁链。没有任何波动,既没有同情,也没有额外的厌恶,就好像在看一块石头,一根枯木。
“姓名?罪状?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些微沙哑,像是风沙磨砺过,语调平直,没有任何起伏,只是在执行例行公事。
凤清音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顺从,尽管喉咙干渴得快要冒烟:“罪妇……凤清音。原为宫中妃嫔,因……谋害皇嗣,被废黜流放至此。”说出“谋害皇嗣”这几个字时,她感到一阵屈辱,但更多的是麻木。在这个地方,曾经的妃嫔身份恐怕比罪徒身份更招人鄙夷。
萧煜听完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微微颔首,表示知道了。他朝旁边示意了一下,一个文书模样的人上前,开始记录。
就在这时,或许是因为站得太久体力不支,或许是无意识的动作,凤清音的手臂微微晃动,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身后冰冷粗糙的黑曜石墙面。
就在接触的一刹那!
一股极其微弱、但却清晰无比的震颤,从地底深处,透过厚重的城墙基石,传达到了她的感知中!紧接着,一股灼热的脉动,像是一道细微的电流,或者更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突然搏动了一下,猛地撞进她的心脉!
“!”凤清音浑身猛地一僵,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。
那感觉来得快,去得也快,但残留的灼热感和那种奇异的共鸣,却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官里。仿佛……仿佛有什么古老而庞大的存在,在无尽的地底深处,向她发出了一声只有她才能听见的低沉呼唤。这呼唤与她空空如也的经脉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共振,让她在一瞬间,几乎以为自己那颗现代人的、属于苏晴的心脏,要挣脱胸腔的束缚!
她猛地抬起头,瞳孔因惊愕而收缩,难以置信地看向脚下黝黑的地面,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堡垒更深处的地基方向。这突如其来的、源自身体内部的异常反应,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!这感觉……为什么会和她之前在冷宫中,无人时仰望那片陌生星空所感受到的、对故乡的深切思念和孤独,有那么一丝诡异的频率重合?一种源自遥远过去的呼唤,和一种对遥远故乡的眷恋,在这一刻,离奇地交织在了一起!
这细微的异常,并没有逃过萧煜的眼睛。
他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个新来的流放者。毕竟,从皇城流放来的“妃嫔”,在这蛮荒堡垒里是极其罕见的。他看到了她强装的镇定,也看到了她身体不堪重负的虚弱。但刚才那一瞬间,她身体的猛然僵硬,以及眼中闪过的绝非伪装的震惊和困惑,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他的目光变得稍微锐利了一些。脚步微动,腰间的剑鞘看似无意地、轻轻点在了凤清音的肩头。
那一下并不重,甚至算不得攻击,但其中蕴含的冰冷触感和一种警告意味的力度,让凤清音瞬间从那种诡异的共鸣感中惊醒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
萧煜的声音依旧低沉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:“蛮荒之地,不养闲人,更不养无用之人。既然来了,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活下去。”他收回剑鞘,对旁边的士兵吩咐道:“带下去,安置在丙字区囚室。明日天亮,安排她去矿坑服役。”
他的话语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商量余地。 survival of the fittest,在这里是赤裸裸的法则。
“是,将军!”士兵应声,然后更加粗暴地推了凤清音一把,“走!”
凤清音被推搡着,踉跄地走向堡垒深处那片更加阴暗的区域。她不敢再回头,但刚才地底传来的那一下灼热脉动,以及萧煜那冰冷审视的目光,如同两道烙印,深深地刻在了她的意识里。
丙字区囚室,与其说是囚室,不如说是在山体岩石上开凿出来的一连串简陋洞窟,洞口装着粗糙的铁栅栏。里面阴暗潮湿,空气污浊,挤着不少面容憔悴的罪徒。她被推进其中一个空着的、只有几平米大小的石洞,铁栅栏门在她身后“哐当”一声锁上。
世界再次被隔绝。不过这一次,隔绝她的不再是冷宫的宫墙,而是蛮荒堡垒的石壁。
她蜷缩在冰冷的、透着阴寒之气的石壁角落里,抱着膝盖。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涌上来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明天要去矿坑服役……那绝对是比今天步行更加辛苦和危险的劳作。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,能撑过几天?
绝望的情绪再次弥漫开来。
但这一次,与绝望同时存在的,还有那份挥之不去的惊奇和困惑。
地底那一下灼热的脉动,到底是什么?那不是幻觉,她可以肯定。那感觉如此真实,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沉睡的、庞大的生命体。为什么偏偏是她?她这个被判定为“彻彻底底的废柴”,经脉空空如也的人,为什么会感应到这种东西?
难道……真的像那个荒谬的猜想一样,这片被视为绝境的蛮荒,深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?而这个秘密,或许与她这个“异类”有所关联?
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,无意识地、轻轻地敲击着身下冰冷的岩石地面。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
敲击声在寂静的囚室里回响。这一次,不再是混乱紧张的节奏,而是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。仿佛在通过这轻微的震动,试图再次与地底那神秘的呼唤取得联系。
说来也怪,当她静下心来,刻意去感受时,那种召唤感并未再次以强烈的脉动形式出现,却变成了一种极其微弱的、持续的共鸣,像是一种低频的背景音,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感知边缘。它不再灼热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与她内心深处那份对故乡星空的思念悄然呼应。
在这双重的情感共鸣下,极度的身体疲劳终于战胜了紧绷的神经。她的意识开始模糊,眼皮沉重地垂下。
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,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:这片土地,这片被视为流放和死亡之地的蛮荒,或许……真的藏着一线生机。而萧煜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,也告诉她,在这里,任何异常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,必须万分小心。
求生,探秘,隐藏……未来的路,布满荆棘,却也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绝望的光。
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更小的一团,听着周围罪徒们压抑的呻吟和梦呓,还有那地底若有若无的呼唤,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手腕上铁链的冰冷,仿佛也因为这微弱的神秘共鸣,而不再那么刺骨。
绝望的土壤里,第一缕真正属于希望的火星,似乎就这样,在她完全无知无觉的沉睡中,被悄然点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