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寂之令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3775更新时间:25/12/04 15:28:25
同一时间,青峦仙境的顶端,问情司总部——天鉴阁。
这里比监察殿更高,也更隐秘。它悬浮于九天之上,由万年玄冰构筑,终年被稀薄的云雾和凛冽的罡风包裹。寻常修士即便是金丹圆满,也难以抵达此地。天鉴阁内部没有窗户,唯一的光源,来自大殿中央那颗缓缓旋转的,由无数细小人脸和符文构成的巨大光球。它便是问情司的最高意志象征——“天衡之眼”。
玄寂就站在这颗光球之下。
他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,白衣胜雪,纤尘不染。与监察殿墨渊的儒雅不同,玄寂的身上没有丝毫人气,他就像是从这座玄冰大殿里长出来的一样,与周围的冰冷和规则融为了一体。他的双眼是深邃的紫色,仿佛能看透因果轮回,洞悉一切法则的本质。
此刻,在他的面前,一幅光幕正悬浮着。上面播放的,正是以墨渊的“甲等”权限记录下来的,关于寒剑崖事件的绝密卷宗——“破壁”。
光幕上,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,最终定格在一张能量频谱图上。那条代表凌清月的能量曲线,在某个瞬间,以一种违反所有能量守恒定律的方式,猛烈地扭曲、攀升,并与寒霄那条冰冷平直的能量曲线,形成了一个尖锐的、反向的箭头。
“规则逆流……”
玄寂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,轻轻夹住了那个反向的箭头。他的声音很轻,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,让整个天鉴阁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。
“大人,这是不可能的。”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。一名身穿银色铠甲,气息锐利如刀的男子 stepping out of the shadows. He was one of the enforcers of the Wenqing Si, codenamed "Falcon." “寒霄乃是天命剑子,道心稳固如山。一个下品灵根的废柴,怎么可能让他产生本源逆流?这一定是某种我们尚未探明的魔道秘术,或是……破妄盟的阴谋!”
“魔道秘术?”玄寂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弹,画面切换到了对凌清月体内异种能量的分析图谱。“看看这股力量。精纯、霸道,带着天道法则的烙印。魔道?那些污秽的东西,连让它动摇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“那……”银甲男子还想争辩。
“这不是秘术,更不是阴谋。”玄寂打断了他,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极其复杂的情绪,那是一种混合了厌恶、警惕,甚至还有些许……病态着迷的神色。“这是‘情劫锁链’本身,出现的一道裂痕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变得更加冰冷:“这道裂痕,以前或许微不可见,从今天起,被我们亲手撕开了。”
话音落下,大殿四周的阴影里,陆陆续续走出了七八道身影。他们是问情司的核心幕僚,每一位都掌握着青峦仙境的一部分实权。有掌管刑罚的,有负责情报的,有监察各大门派的,无一不是修仙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。
“玄寂大人,您的意思是,一个凌清月,就能威胁到情劫锁链的根基?”一位身穿黑袍,气息阴沉的老者开口,他的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,“未免太高看她了。她不过是侥幸,触发了某种我们都不知道的规则漏洞。直接派我麾下的‘黑字’卫队过去,抹掉就是。一个甲等监控目标,还不值得动用天鉴阁的力量。”
“抹掉?”玄寂缓缓转过头,看向那位黑袍老者,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。“玄冥,你当‘情劫锁链’是什么?是你们刑律司可以随意修改的法令吗?它是天道,是法则!法则的裂痕,能用杀戮来填补吗?”
他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。“杀了凌清月,很简单。但那个‘反向链接’的原理,那个让她能撬动本源的方法,会随之消失吗?不会!它会像一个幽灵,一个诅咒,永远地留存在这方天地的因果里。下一次,当再出现一个凌-清-月,或者一个什么李清月、王清月时,我们该怎么办?再杀吗?杀到什么时候?”
整个大殿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玄寂的话震住了。他们习惯了用强权和手段来解决问题,却从未有人从“法则”本身的高度去看待这个问题。
“更可怕的是,”玄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“她不是在反抗法则,她是在‘利用’法则。她用我们的规则,打败了我们的规则。这种威胁,比任何明面上的反抗都可怕一万倍。这就像教会了蝼蚁如何撬动我们脚下的土地。今天撬掉一块石头,明天,就可能撬动整座宫殿。”
“那……依大人之见?”银甲的“鹰眼”躬身问道。他已经明白了,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。
玄寂的目光重新回到光幕上,他看着那个跪倒在雪地里,却又倔强地抬起头的身影,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玩味。
“我要的,不是杀死她。而是……研究她。解剖她。把她从头到脚,从灵魂到道心,彻底研究通透。”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,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一阵恶寒。“我要知道,她是怎么做到的。我要知道,她这种灵魂,为何能与静心道人的残片产生共鸣。我要知道,那根剑穗,到底是什么东西。”
“把她变成一只被插满管子的实验品,放在光天化日之下,让所有人都看清楚,违背天道法则的下场。”
“这需要时间。”玄冥老者沉声说,“在这期间,她的每一次呼吸,每一次修炼,都可能让那道裂痕扩大。风险太大了。”
“所以,要给她一个笼子。一个她永远也挣脱不了的,绝对完美的笼子。”
玄寂缓缓抬起手,对着大殿中央那颗“天衡之眼”下达了命令。
“以我问情司总裁判之名,下达‘玄寂之令’。”
“第一,将目标‘凌清月’的监控等级,从‘甲等’,提升至‘甲等重点’。所有相关权限,全部向我本人开放。”
“第二,派遣‘暗影’三组,共计二十七名金丹期以上暗卫,以忘尘居为中心,布下天罗地网。任何与凌清月进行近距离接触的,无论身份,一律拿下。若有反抗,格杀勿论。”
“第三……”
玄寂说到这里,停顿了一下。他看着那颗巨大的光球,光球上的无数人脸和符文,仿佛都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。
“启动‘天网’监测法阵。”
当“天网”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,在场的所有核心幕僚,哪怕是见惯了风浪的鹰眼和玄冥,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天网!”玄冥老者也变了脸色,“大人!‘天网’大阵已经三百年没有启动过了!它的消耗太过庞大,而且……那是用来监控‘飞升成功者’返墟,或者位面入侵的阵法!用在一个人身上,是小题大做!会惊动董事会那些老家伙的!”
“让他们来见我。”玄寂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,“我需要知道她吃的每一口饭,见的每一个人,甚至……做的每一个梦。我需要她的数据,精确到每一次灵力在经脉里的流速,每一次心跳的间隔,每一次道心的微妙波动。只有这样,我才能建立一个完整的模型,推演出她所有行为的可能性。”
“从这一刻起,凌清月不再是一个修士,一个道侣。”
“她是一个项目,一个高维度的、活的、会移动的、具有极强变异数据的……研究样本。”
“执行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黑暗中,所有幕僚都躬身领命,身影重新融入阴影。
玄寂的命令,化作一道无形的、蕴含着天道法则权限的意志之流,瞬间传达到了问情司的每一个角落。
忘尘居外围,那块黑色岩石后的观察哨里,一名记录官面前的法阵,突然泛起刺目的红光。法阵中央,原本只有一个代表凌清月的小小光点,此刻,整个法阵瞬间被点亮,无数细密的、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金色丝线,以忘尘居为中心,向四面八方无限蔓延出去,覆盖了方圆百里。它们穿过山林,越过河流,潜入地下,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、却又无孔不入的巨网。
“……天网……启动。确认‘甲等重点’目标,凌清月,已全面锁定。”记录官的声音有些干涩,带着些许敬畏和兴奋。
更远一些,隐蔽在各处的二十七道身影,如同鬼魅一般,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位置。他们像一群最耐心的猎手,缓缓收紧了包围圈,手中的符文和法器,已经蓄势待发。
整个问情司,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,因为凌清月这一个渺小的个体,开始高速运转起来。
……
忘尘居。
凌清月盘膝坐在床上,正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那枚残破玉简中传来的温润能量。那股能量像最慈祥的手,正在缓缓梳理着她体内狂躁的经脉。连那缕霸道的本源剑气,也在这股力量面前,变得乖巧了许多。
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。破妄盟,静心道人,“情核”的理念……这一切都像黑暗中的灯塔,为她指明了一条全新的,虽然艰险,却充满自由的道路。
就在这时,毫无征兆的,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,猛地攫住了她。
那不是来自丹田的剧痛,也不是来自精神上的压迫。
而是一种……来自整个环境的变化。
她猛地睁开眼睛。
屋子里还是那个屋子,陈设依旧。但不知为何,她感觉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,光线也黯淡了几分,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、无形的给过滤了一遍。原本还算清新的空气,此刻闻起来,带着些许铁器般的冰冷味道。
她下意识地看向门窗。一切如常。
但那种被包裹、被渗透的感觉,却越来越强烈。就像是她从一片开阔的野外,突然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琉璃罩子里。虽然能看到外面的世界,却与它彻底隔绝了,成了一个孤岛。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推开了窗户。
外面,竹林依旧,夜风依旧。但当她将手伸出窗外时,她惊恐地发现,原本能感受到的、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,此刻吹在她手上,却像毫无生机的死气。她甚至感觉不到风的流动,只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、均匀的“压力”。
这是怎么回事?
她的心沉了下去,一种比面对寒霄剑锋时更深的寒意,从心底升起。
这不是某个人的注视,不是某种法术的监视。
这是一种……环境的改变。是这方天地,对她产生的敌意。
她立刻将心神沉入体内。那缕刚刚被安抚下去的本源剑气,此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,猛地警醒起来。它不再狂躁,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戒备气息,像一只被围困在洞穴里的凶兽,龇着牙,警惕地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。
腰间的剑穗,那五道颜色各异的灵络,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光芒急速闪烁,变得极不稳定。尤其是代表焚心谷的暗红色和代表孽龙潭的玄黑色,亮得吓人,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。
整个世界,都在一瞬间,变成了她的敌人。
凌清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她不知道在遥远的天际,有一道名为“玄寂之令”的命令已经下达。她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张名为“天网”的巨网牢牢锁定。
但她那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,清晰地告诉她一个大灾难降临了她脚下的土地。
她脚下的土地不再安全房子也不再是庇护所,而是一个被精心布置的、华丽的牢笼。每一粒尘埃,每一缕空气,都可能隐藏着问情司的探针。
她缓缓收回手,关上了窗。
屋里一片死寂。
但她知道,这寂静之下,隐藏着的是亿万只盯着她的眼睛。
她低头,看着手中的残破玉简。它依旧是温润的,依旧在散发着纯净的能量。但在这种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压制下,这点点微光,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恐惧吗?
当然。
但比恐惧更强烈的,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。
不就是想把我当成实验品吗?
不就是想把我关在笼子里,慢慢解剖吗?
凌清月缓缓地抬起头,看向空无一物的黑暗中,仿佛能穿透屋顶,看到那颗冰冷的“天衡之眼”。
她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笑容。
好啊。
那我就让你们看看。
你们养在笼子里的这只实验品,会是怎么把整个笼子,都给亲手拆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