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剑崖的试探:剑气的窃取
类别:
玄幻奇幻
作者:
梦入神机字数:3487更新时间:25/12/04 14:38:43
系统那断断续续的警告,像一根冰冷的针,扎在凌清月刚刚鼓起的勇气上,瞬间泄了气。
问情司。
这个只存在于传说和道侣契约细则末尾的机构,是悬在所有修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它是天道的执行官,是规则的维护者。一旦被他们盯上,下场绝不是死那么简单。
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,重新靠回墙角,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无形的监视。忘尘居的寂静,此刻不再是安全,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,四面八方都是未知的危险。
放弃吗?就把这枚诡异的剑穗扔了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,继续扮演那个卑微的、等待被“汲取”的修炼资源?
不。
凌清月死死地咬住下唇,尝到了些许血腥味。她想起了寒霄那张居高临下的脸,想起了他那句“唯一的用处”。她也想起了自己刚刚质问他的话——“这天道最大的谎言?”
如果现在退缩,那她之前所有的痛苦和挣扎,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。她不甘心。
她不能坐以待毙。问情司要来,那就让他们来。但在他们来之前,她必须搞清楚自己手里的底牌到底有多大威力,以及,如何用好它。
最危险的敌人,往往也是最好的老师。
寒霄和他的剑气,就是她现在最好的“教具”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成型。她要去寒剑崖。不是去送死,而是去……学习。去熟悉那种能量,去测试自己剑穗的极限。她必须在最安全的环境下,把这种“窃取”能量的能力,变成自己真正的本事。
她选择了寅时。
从记忆中搜刮来的关于寒霄的信息告诉他,这位剑修道侣,雷打不动地会在每日的寅时,于寒剑崖之巅练剑。那是最危险的时刻,但也可能最安全。因为当一个人全神贯注于自己的修炼时,对外界的感知会降到最低。她要赌一把,赌他的剑道足够纯粹,纯粹到不会分心去注意崖底的一粒尘埃。
夜色如墨,将青峦仙境的一切光怪陆离都笼罩其中。凌清月借着微弱的星光,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忘尘居。她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落在最柔软的腐殖土上,避开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。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气味在夜里变得更加浓重,焚心谷的硫磺味像是沉睡野兽的呼吸,孽龙潭的腥气则如同深渊的耳语,让她后背发凉。
越靠近寒剑崖,空气就越冷。
那种冷,不是单纯的低温。它带着一种锋锐的、仿佛能割开神识的穿透力。地上的积雪不再松软,而是凝结成冰,反射着幽幽的冷光,像是铺了一地的碎玻璃。风声也变了,不再是呼啸,而是化作无数细微的、如同刀剑摩擦的“铮铮”声,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衣领。
她找了一处崖壁下的凹陷处躲了起来。这里视角极差,只能看到一片被风雪模糊的崖壁,但足够隐蔽。她盘膝坐下,将自己缩成一团,然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识。
很快,她“看”到了。
在百丈之上的崖顶,一道挺拔的身影矗立如松。那就是寒霄。他没有穿戴任何华丽的法袍,只是一身简单的青衣,却比任何铠甲都显得坚不可摧。他没有拔剑,但整个天地间的冰雪之气,都仿佛成了他无形的剑刃,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、收敛。
那股磅礴的、凝练到极致的剑意,如同一座冰山,沉沉地压在整片区域。
凌清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冻结了。仅仅是这散逸出来的剑意,就让她浑身刺痛。她毫不怀疑,只要寒霄愿意,一个念头就能把她连同她藏身的这块岩石碾成粉末。
太危险了。
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快跑。理智告诉她,这是一场豪赌,赌注是她的性命。
但……那股剑气的质感,对她的剑穗来说,就像是无法抗拒的毒药,也是最美味的佳肴。
她深吸一口气,那冰冷的空气刺得她肺生疼。她闭上眼,强迫自己忽略掉崖顶那座“冰山”带来的压力,将全部心神都沉入掌心。
她能感觉到剑穗在微微发烫,像是在渴望,在兴奋。
她开始尝试,就像在忘尘居时那样,用自己的意念去“呼唤”那股遥远的、精纯的能量。这一次,她更加谨慎,只敢伸出最细微、最脆弱的一丝精神触角,像一根在风中飘摇的蛛丝,小心翼翼地探向崖顶的方向。
“来一点……就来一点点……”
她在心里默念着。
起初,毫无反应。崖顶的剑气虽然浩瀚,却被寒霄的意志牢牢掌控着,如同一座铜墙铁壁的堡垒,不泄露分毫。她的精神触角刚一靠近,就被那股锋锐的剑意割得生疼,险些溃散。
不能硬来。
凌清月立刻改变了策略。她不再试图直接“窃取”被寒霄掌控的主体剑气,而是将目标转向了那些在练习过程中,不可避免会逸散出来的、最边角的“边角料”。
那就像是铁匠铺里飞溅出的火星,虽然微小,却依然是火。
她的意念变得格外轻柔,不再是索取,而是一种引诱。她将自己的剑穗伪装成一块毫不起眼的、对能量有天然吸引力的“石头”,静静地躺在崖底,等待着那些“火星”的掉落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她的额头渗出了冷汗,一半是紧张,一半是忍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剑意割体之痛。
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。
终于,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、几乎纯透明的白色气流,从崖顶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。它非常微弱,弱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
凌清月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来了!
她没有动,只是用意念催动剑穗,将其中一根灵蚕丝流苏轻轻伸了出去,像一条等待猎物的触手。
当那缕剑气触碰到流苏的瞬间,凌清月浑身一颤,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和吸收寒霄主动攻击时那种被强行灌注的感觉完全不同!这一次,是主动“吃”进去的!那股冰冷、锋锐、充满了孤高与杀伐意志的能量,被剑穗以一种极其愉悦的方式吞噬、消化。
然后,经过剑穗内部的转化,一股全新的、远比她自身灵力精纯百倍的能量,顺着她的掌心,缓缓地流入了她的丹田。
但这一次,不再是温和的滋养。
这股被她“偷”来的能量,带着一种原始的、未经驯服的野性。它像一根冰锥,狠狠地扎进了她的经脉。难以言喻的剧痛,瞬间从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!
“呃……”她死死地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。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牙齿格格作响。
太冷了!那不是体表的冷,而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、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冻僵的极致寒意。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座冰雕,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动。
痛苦之中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极致的兴奋感却冲上了她的头顶。
她成功了!
她绕开了规则,绕开了奉献,绕开了所有卑微的乞求。她用自己的方式,从这个世界的强者身上,“偷”到了力量!
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颠覆!是对“情劫锁链”法则最赤裸的嘲讽!
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施舍的废物,她成了一个……窃贼。一个窃取天道规则的盗火者!
这种感觉,让她哪怕痛苦到痉挛,嘴角却忍不住想要疯狂上扬。
她强忍着剧痛,尝试着去控制那股冰冷的能量。她不敢让它多停留一分一秒,立刻将它引导到自己那干涸的灵脉中,用来修复之前被天道反噬留下的创伤。
那股野性的能量虽然狂暴,但品质却是顶级的。它所过之处,那些原本细微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、填补。虽然过程痛苦万分,但效果却立竿见影。
就在她沉浸在痛苦与兴奋交织的奇特体验中时,异变陡生。
她忽然感觉到,头顶上方,那座如同冰山般的剑意堡垒,微微地晃动了一下。
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。
凌清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她猛地抬起头,透过神识的感知,她看到寒霄练剑的身形,有了一刹那的凝滞。
他察觉到了?
不可能!她偷取的能量如此微不足道,对于他来说,应该比被蚊子叮一口还要轻微才对!
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另一件更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。
在青峦仙境遥远的、地平线的方向,一处她从未注意过的角落,一道微弱的、一闪而逝的白光亮了一下。
那光芒很淡,很远,但那瞬间的闪烁,却像一盏探照灯,精准地扫过了她所在的这片区域。
那是……什么?
凌清月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她忽然想起了系统的警告。
【警告……问情司……执事……正在……靠近……】
不,不是正在靠近。是已经到了!或者说,是他们的“眼睛”,已经到了!
那是问情司的监测法器!是专门用来监控整个青峦仙境能量波动、防止任何“违规”行为的天道之眼!
她刚才那“偷窃”行为,虽然微小,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,不仅惊动了湖中心的巨兽(寒霄),更被湖边的巡视者(问情司)给捕捉到了!
那道一闪而逝的微光,就像是摄像头完成了一次记录。
“滴——”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,在她脑海中响起。
完了。
凌清月浑身冰凉,比那股剑气带来的寒冷还要刺骨。她顾不上去体会那股新生的力量,也顾不上去回味刚才的兴奋。此刻只剩下最纯粹的、被猛兽盯上后的恐惧。
她连滚带爬地从凹陷处出来,甚至不敢再用法力,纯粹用四肢,狼狈不堪地朝着忘尘居的方向狂奔。她不敢回头,生怕看到寒霄那张冰冷的脸从崖顶俯视下来,更怕看到问情司的执法者从天而降。
风雪打在她的脸上,像刀子一样疼,但她感觉不到。她只有一个念头:跑!快点跑!
回到那间破旧的、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屋里。
这一夜,凌清月再也无法入眠。
她蜷缩在角落里,死死地握着那枚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剑穗,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。
窗外的天色,一点点由墨黑转为灰白。
劫后余生的兴奋感已经彻底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、被悬在绞索上的危机感。
她知道,从她决定前往寒剑崖的那一刻起,从她成功“偷”到第一缕剑气的那一刻起,她就从一个被动的受害者,变成了一个主动的“违规者”。
她已经成了问情司名单上的一个异常数据点。
而在这个被“情劫锁链”牢牢统治的世界里,异常,就等于必须被清除的病毒。
恐惧依旧,但在那恐惧的最深处,些许火苗,却非但没有熄灭,反而被这彻骨的寒意,吹得更亮了。
她看着自己那只因为吸收了剑气而变得比之前修洁白皙一些的手,慢慢地、用力地,握成了拳。
她低头,对着那枚与她血脉相连的剑穗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,轻轻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:
“从今天起,我们……要学着在刀尖上跳舞了。”